夢境與日常

我們注定要在夢境和真實之間遊走，若只在白天日常付出動能，缺少了夜夢的靜能補充，生命恐怕只算一半！

唯有從夢境裡，獲得心底深處最初如一顆種子般對希望的召喚、潛藏韌性、伸展回春及原始愛的力量、孩子般天真單純的愉悅；並從真實生活得到磨練、痛苦的諒解和飽受破壞的包容，日子才能深厚、扎實，不斷汲取向四面八方伸展的養分與能量。(2012.4.25)

夢境：湯麵裡的翅膀

當溫火漸漸引燃水與麵條的熱情，氤氳煙霧中的熱水氣泡與柔軟的麵條相互交纏，忽上忽下，翻滾著…

直到聽見彼此的快速心跳，伴隨急促的氣流頻率；快等不及那雷電似的顫抖稍有停息，趕忙加入嬌豔的蕃茄、嫣紅的肉片、白晰嫩豆腐和青澀腥羶的蔥段，火苗迅即又起，放肆交融之後的香氣飄散四溢，色美味濃的湯麵，就等待盛起，啊～湯裡竟出現一片溼透的咖啡色翅膀，如果是昨夜那一隻為了情傷宿醉的小強？壞了我的這一鍋湯，既使心痛，卻也非常、非常願意－給予原諒。

有幾天晚上，在書桌前看見行為怪異鬼祟的小強，夢裡就醬子想：）

夢境：聲音的療癒

是一種隱晦的天份？還是略帶驕傲的懲罰？

無論是在遠方的細微聲響、或在角落裡唏唏簌簌的小聲音，總像是急速通過一道無形的軌道，衝進我耳裡、鼓動我耳膜，讓我一一如悉聽見。

看著他抱頭痛哭，極力想盡辦法怎麼安慰，忽然原野上的一棵乾枯老樹竟充滿智慧，沙啞地勸說：能痛哭，也是生命不常有的事啊…頓時明白：大哭，是治好心痛的藥。或在遍尋不著那物和那人之後，帶滿一身疲憊而灰心失意時，你從星球另一端的溫暖聲音、卻能劃過大半個夜晚星空傳來：天黑了，先回家！明天再找吧…即刻粉碎了我眼前的大石，消除固執的不安。就連他告別人間的最後一口輕歎，也足以讓我從沉睡中驚醒…。

聽見了不可說，只能留作自我療癒；再大的傷痛，只要走進夢裡，就能獲得痊癒！

夢境：老靈魂的臉

你曾仔細看過老枯木的臉嗎？那張臉，就連老天的蒼老也望塵莫及！

夢裡的傷心事，並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。夢中遭遇困境時，只管掙扎、逃跑、大叫、邊說夢話（一次夢裡我講法文超溜），也顧不得掉淚了；反倒是看見別人傷心，我只能不知所措在一旁著急，那痛更深。

他受著強烈痛楚，身子彎曲像熱水裡的一尾蝦，表情糾結、淌著淚水，而我卻遠在太空外似的，幫不上一點忙。我慌亂焦躁，急得找不出一個字、一句話來安慰他。這時，身旁出現一張青灰慘白又乾枯、條條纖維清晰可見的長臉頰上，深陷如宇宙黑洞的五官，比天地都要老上千萬年的枯木，竟開口低沉說：「傷心的人，就讓他盡情流淚吧！畢竟，這是人生不常有的啊…」

附記：有感覺，是美妙的。愛恨、喜怒、快樂及傷痛，因為相對，所以感受更深刻。什麼是「永恆」？在你懂得「瞬間」之後，一個徹底心痛過的人，更能強烈體驗心喜。別再說你想要生活無喜無憂了，就怕變得麻木而充滿遺憾。

夢境：十九歲春夢

是19歲那年的一場迷人美夢。自從那次夢之後，就不曾再有。

靜夜深沉，躺在剛進大學時的宿舍上鋪，氣窗透進來走廊上微亮的光，讓我睡不成眠。忽然，走廊上的日光燈暗了，才納悶，漆黑的眼前映入一幅美麗彩色的畫，我禁不住發出豔羨的低聲驚呼！更令人雀躍、心跳加速的是：美麗的畫，還不只一幅吶！這是一席彩畫的流水盛宴，我仍靜躺不動、只是急切望著；那一件一件的彩畫，像是隨著某種旋律般，手舞足蹈地，輪流來到面前，一一接受我貪婪的細賞，以及由衷的愛戀讚歎…

那是誰的畫？畫裡面的色彩之多，有如一望無際的燦爛花海，也像是沒有邊界的田園印象畫派、純真不講究的自然光影，讓一床棉被也藏不住我的怦然心動。竟是夢！窗外的天空已漸泛白，這時節早進入深秋了，卻是我19歲的一場彩色春夢。

夢境：數字的夢靨

夢靨：教人膽顫心驚、嚇出一身冷汗的夢境。

這是一場天大的惡夢。我身上的皮膚變成一片片碎裂的蛋殼，有的緊黏著脆弱的粉紅肌膚，有的正從身上剝落並同時滲出血絲，這是病了嗎？多麼令人恐懼害怕的掉落啊～那一片、兩片、三四片、五片、六片、七片…的「數字魔咒」！

像是一個非常辛勤送信，卻怎麼也送不完信的郵差，只見一封、兩封、三四封、五六封…的信件，被輕盈扔下，然後，無聲無盡的堆疊成一座小山。或是一位老婆婆，一開口，僅剩的幾顆黃牙就動搖欲墜，一顆、兩顆、三顆、四顆、五顆…悄然掉落，在嘆氣中骨肉分離。或者有一頭髮稀疏的老先生，眼瞪著小梳子上一根、兩根、三四根、五根、六根…的銀白髮絲，逐一地，毫不留情的殞落。

夢境：出口

又在偌大的屋子裡，尋找出口了。

像個迷宮的大房子，我總是茫然信步、吃力地走著，遍尋不著的出口…爬過了灰白水泥管、冰冷漫長的鋼壁走道，登上永無止盡的迴旋樓梯；甚至要躍過屋簷旁一棵大樹的樹梢，才能跳進另一個上鎖房間的窗台。

困難重重，我卻一個人在屋子裡繞得七葷八素，究竟找什麼呢？是一只行李箱？某個人？還是一道出口？有時找太久了，有點遺忘，仍在屋裡的迷霧中尋尋覓覓…，最後，仍是疲憊又帶疑惑的醒來。這一回，夢裡竟不知不覺地，讓我走到路口，陰暗中出現一個友善而溫柔的聲音勸說：天要黑了，先回家吧！明天再繼續找，好嗎？

附記：找人尋物，是最常有的夢境。夢裡的人太執著，總是不願放棄，有時百轉千迴、有時昏天暗地…幸好，這次那溫柔、破解迷咒的聲音，讓夢裡窮追不捨的傻子，瞬時間，卸下了心上的大石。